老家的田埂上，那丛小野菊还在风中摇曳吗？
　　记忆里最鲜亮的，总是那一抹鹅黄。夕阳斜照时，外公常常抱着小小一团的我在田边散步，灵动的双眼瞧见了一簇缤纷。我迈着小短腿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鹅黄的小花在手中轻摇。手中抓着的仿佛不是一朵花儿，而是一只扑棱棱的黄蝴蝶。
　　“好看，咯咯咯……好看，好看。”我笑着跑向蹲在一旁的外公，将花儿轻轻别在外公的耳边，他古铜色的皱纹里顿时漾出笑意。
　　我一边拍着手一边咯咯笑了起来，外公也跟着我大笑。翌日清晨，花瓣竟悄无声息地蜷缩成褐色的小拳头，任我如何呵气也不肯再张开。
　　心中涌起淡淡的悲伤。直到上了学才知道花开花谢这是万物的规律。
　　再次回老家，周围的一切仿佛完全不一样，又仿佛一切依旧。直到我看到外公，他依旧是那灿烂的笑容，依旧是那宠我的外公，可是他的鬓角何时染了芦花般的白霜？他的眼角何时被那个叫“时间”的家伙刻上了深深的沟壑？
　　我们沿着旧时小路徐行，依旧是我，依旧是外公，池塘倒影里，他的身影比从前矮了一截——原来时光也会弯腰。眼中不知何时已积满了泪！
　　初冬，那几片花瓣离开了脆弱的枝干，曾经艳丽的花瓣落入了泥土之中，心中一凛，紧紧拽住外公的手，像当年攥着那朵未蔫的花。
　　临近毕业，学业日渐繁重，回家的时间屈指可数，每见秋风卷落叶，眼前总会浮现那样的画面：夕照给田埂镀上金边，一丛小野菊在秋阳中摇啊，一老一小的影子长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