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都市报 -A12 浣花溪-
A12浣花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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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

  

□梅会林
  时光的齿轮悄然转动,春去夏深,在阵阵蝉鸣中,我们迎来了一年中最热烈的时节——夏至。
  古人对夏至有着深刻的认知。《淮南子·天文训》记载:“日夏至则斗南中绳,阳气极,阴气萌”,将其视为阴阳转换的关键节点。《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更以生动的物候现象诠释:一候鹿角解,鹿角属阳,夏至阳气盛极而衰,雄鹿便褪去旧角,迎接新生;二候蝉始鸣,雄蝉感知阴气萌动,鼓起薄翼奏响盛夏序曲;三候半夏生,喜阴的半夏药草,在沼泽水田间悄然生长,标志阴阳交替。此刻,窗外闷热依旧,墙角蟋蟀低鸣,让我们明白节气不仅是时间刻度,更是生命与宇宙的共鸣。
  凌晨三点,东方已微明。站在窗前,不禁想起白居易“夏至一阴生,稍稍夕漏迟”的诗句。千年前的诗人,是否也在这样的黎明,凝视着同一片天空,感受着夏至特殊的时光流淌?太阳即将升起,这是全年最早的日出。古时人们于此测量日影、推演历法;而如今,多数人还在睡梦中等待闹钟唤醒。
  元稹诗云:“处处闻蝉响,须知五月中。”蝉鸣响起,小城浸润在琥珀色的光晕里。夏至的阳光格外绵长,从清晨三点在青瓦上流淌,直至晚上八点才缓缓隐去。烈日下,树荫下成了人们的避暑胜地。几位老者摇着蒲扇,围坐在斑驳的棋桌旁,在楚河汉界间“厮杀”。观棋者比弈棋人更心急,“走炮!走炮!”的呼喊声,惊飞了枝头打盹的麻雀与蝉。
  夏至时节,瓜果飘香。西瓜、甜瓜、哈密瓜摆满摊位,空气中弥漫着香甜气息。西瓜摊前,老人耐心教孙子挑瓜:“要拍,听声,闷响的是沙瓤,脆响的是脆瓤。”小男孩有模有样地学,逗得摊主也忍俊不禁。水果店的水蜜桃用井水浸着,恰似儿时父亲吊在井里的西瓜,那透心凉的滋味令人难忘。小超市门口,孩子们围着冰柜挑选花样繁多的冷饮制品。记忆中,五分钱的冰棍要慢慢舔,生怕太快就没了。父亲每天早晨都要煮一锅绿豆汤,虽豆子寥寥,却盛满了整个夏天的清凉。
  夏至的炎热,也带来许多童年乐趣。我们用竹竿粘着麦芽糖捕蝉,站在老槐树下,屏息凝神地等待蝉落网;放学后跳进小河游泳,溅起的水花里藏着银铃般的笑声;骑行十多里去看护城河的荷花,粉白的花朵在绿叶间亭亭玉立;还能吃到父亲做的手擀面,父亲说:“一碗夏至面,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碗里总藏着满满的蛋花,热腾腾的香气驱散了所有疲惫。
  夏至傍晚,骤雨常不期而至。乌云密布,闷雷滚动,雨点瞬间砸下,在发烫的地面腾起白雾。雨水顺着屋檐落下,在石阶上凿出小坑。雨停后暑气未消,路灯亮起来,飞蛾扑打着灯罩。潮湿的空气里,裹挟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混合着夜来香的芬芳,编织成夏至独有的味道。往昔盛夏夜晚,我总爱躺在院子里的草苫上看星星。哥哥说,夏至夜的星星最亮。他指着银河两岸的织女星与牛郎星,讲述着古老的传说。蟋蟀的低鸣与远处的蛙声交织,谱成一曲夏夜乐章。夜深时,流星划过天际,那转瞬即逝的光芒,恰似漫长白昼最后的句点。
  在夏至时光里,人们以朴素的方式与天地对话。夏至之后,白昼渐短,但明日的太阳,依然会准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