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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家,剪毛弹(dàn)儿是理发的意思,现在说的人比较少了。我们小的时候都这样说。小娃儿的头发长得快,差不多隔个把月,妈就会说:“你那毛弹儿又剪得了,长得像桩疙瘩(长满茎须的树桩,类似于爆炸头)样。”
村里的理发店一时多、一时少,其中有一家是固定的。男的在村小学教书,女的开小卖部,同时理发。老板比我妈大不了多少岁,但架不住辈分高,我得喊她“小华婆婆”,其实本人年轻漂亮,穿得也很洋气。
有时是我各人去,有时老妈会同路一起去。小华婆婆一边和我妈摆龙门阵,一边用推子或剪刀修理我的头发,偶尔还要为顾客介绍商品,回到柜台取东西、收找钱,一心几用。
我最害怕的是洗头发。眼见她兑好一瓷盆水,放在门外街沿边用砖头码起来的台子上,我慢慢吞吞地坐到凳子上,尽量埋低头。当水淋下来的那一刻,我好像溺水了样,拼命地吸气,摇晃脑壳。水从耳朵坡滑下去,顺着脸包子冲进鼻孔,更叫人心慌,洗发水钻进眼睛,我免不了哭闹嚎叫。小华婆婆和老妈都没想到我洗个头发会这么困难,拿个人抱住我才勉勉强强冲洗干净。那阵仗,估计跟杀猪不脱二壳。结果下回还是一样。不夸张地说,洗头发成了我童年的阴影之一。
哪怕是现在,如果淋浴喷头的水太急,仍然会让我有可怕的感觉。
后来,小华婆婆一家搬到城里,村里再没有固定的理发店,大家通常趁逢场天去镇上理发。如今,我最怕“秃”然间就没头发可剪了,所以特别羡慕“白发三千丈”的发量,格外珍惜每次剪毛弹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