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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孟珏
“弄璋之喜”“弄瓦之喜”是人们较为熟悉的语言。“弄璋”“弄瓦”典出《诗经·小雅·斯干》:“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后世以“弄璋之喜”“弄瓦之喜”庆贺亲友家喜得儿子或女儿。
我们川东乡下的人可不懂这么多,他们有他们的说法。老婆或儿媳生了娃娃,别人问:“生个啥哟?”答:“看水的。”别人再问:“看啥水的呢?”生了儿子答“看田缺水的”,生了女儿则答“看坛沿水的”。
本地主要粮食作物是水稻,耕作期间,稻田需要保持恰当的水量,“看田缺水”是一项重要活计。平时就应注意调节水位,特别是大雨天,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也要冒雨把田缺挖开,放走多余的水;雨一停,再把田缺堵上。这理所当然是男人们的事。
过去,不论城镇农村,哪一家没有几个咸菜坛子?要得咸菜好,必须看好坛沿水。坛口下面二三寸的一周有坛沿,里面装着清水。坛盖一盖上去,盖沿就卡在坛沿里,坛子里与外面的空气隔绝了,坛里的咸菜就能保持长久不坏,且味道越来越好。若坛沿水干了,坛里的咸菜就会变味。坛沿隔一段时间就得清洗、换水,不然就会长出“沙虫儿”(方言,即蚊子的幼虫“孑孓”)。随便哪家,照看坛沿水都是女人的事。
璋是好的玉石,瓦是纺车上的纺锤。男孩“弄璋”、女孩“弄瓦”,实为重男轻女的说法。我们川东乡下也一样,以前由于重男轻女的观念作祟,回答“看田缺水”的人,往往是笑眯眯的;回答“看坛沿水”的,有不少人是瘪着嘴巴说的。
如今在乡下,生男生女都一样。像“看水的”这类带着泥巴味儿的方言语汇知道的人越来越少,不久怕就要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