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都市报 -A13 宽窄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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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猪吃不来细糠

□胡华强

  山猪就是野猪。这野山之兽,凭通身野性,横行冲撞,人人见而惧之。看起来虽毛长牙尖,其实日常也不过寻点野果草根之类的东西果腹,偶尔窜入农家田地,运气好猛嗨一顿红苕苞谷,运气不好还会被主人家撵得魂飞魄散。一句话,山猪一辈子就没吃到过什么好东西,没玩过什么格。
  家猪就不同了。农家养猪,青饲料是主食,米糠就是营养的精华。米糠是稻谷剥离的外壳,分粗糠和细糠。粗糠粗糙,主要成分就是谷壳;细糠细腻,是磨细的谷壳与大米表皮的混合。细糠不仅营养价值比粗糠高出许多,其味道肯定也比粗糠要好得多。再挑食的猪儿,只要撒上一把细糠,就是一桶清水都可以被它吸干净。粗糠与细糠之喻,就是粗食与精食,就是粗鄙简陋与高雅精致的分别。
  山猪吃不来细糠,就是土包子玩不惯洋把戏的意思。请你喝洋酒,你说味同猪潲水;请你吃西餐,你说像上手术台;请你吃煎牛排,你说血淋淋的就吃又不是野兽!——其实,这个时候,你在别人眼中早就成了上不得台面的“野兽”了!山猪吃不来细糠,既可以居高临下表达对卑者的不屑和耻笑,也可以作为卑者自我解嘲的挡箭牌。
  人要上进是常理,但是一个人无论上进到哪个位置都仍有高下之分。人与人之间不可不比,但事事比时时比也未必可取,人比人比死人。做人,既要有敢于攀登的勇气,也要有望峰息心的明智。只要懂得这道理,“山猪吃不来细糠”这句俗语就不会对我们产生杀伤力。人若被虚荣心挟持,就算你天天吃“细糠”,你永远都还是“山猪”。超越心为物役的境界,你的世界就开阔了,这时就算你是一只山猪,也是一只快乐自由的山猪,吃不吃“细糠”又有什么要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