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少量笔画痕迹的“大桂轮山”石刻。黄川模摄

　　

□黄川模

　　北宋大书法家黄庭坚，晚年被谪居戎州（今四川宜宾）近三年，在当地遗迹甚多。原南溪县（今宜宾南溪区）石鼓乡桂轮山景色壮美，雄峙大江，山腰石窟原有“大桂轮山”四字石刻，传为黄庭坚所题。经900多年风雨洗礼，现仅存少数笔画痕迹。自南宋起，历代文献对此多有记载。

石刻文字如今仅存少数笔画

　　黄 庭 坚（1045年-1105年），字鲁直，自号山谷道人、涪翁，洪州分宁县（今江西修水县）人。北宋著名诗人、书法家。曾任国史编修、起居舍人等，参加修纂《神宗实录》，被诬“修史不实”而谪为涪州别驾，黔州安置，移戎州（今宜宾）安置。在戎州近三年里，黄庭坚多次游历泸州、戎州、眉州的名胜景区，广交地方名士，创作诗词赋近百首。黄庭坚为苏门四学士之一、书法宋四家之一，江西诗派鼻祖。
　　《宋史·黄庭坚传》载，黄庭坚“泊然不以迁谪介意，蜀士慕从之游，讲学不倦，凡经指授，下笔皆有可观。”明代周洪谟《重修涪翁祠记》称：“一州以涪翁重，诗书礼义之泽渐渍至今。”明初《书史会要》云：“（黄）于僰道舟中，观长年荡桨、群丁拨棹，乃觉少进，意之所到，辄能用笔。”其书法精品多为谪戎期间创作，其众多文化遗迹至今泽惠川南。
　　2021年11月初，笔者由当地人老郭带路，披荆斩棘，在桂轮山腰一睹传闻为黄庭坚所书的“大桂轮山”石刻真容。
　　桂轮场是南溪明代文献可考的几个乡场之一（僰溪以西之地，见《税氏家谱》），江边有桂轮码头，可达大江对岸的李庄镇。桂轮场附近原有桂轮庙（也称王爷庙），近年倾倒，仅见墙壁所嵌两块石碑，一块只见篆额但模糊不识，一块只识额尾一“记”字、正文“左茂章”和落款“大清乾隆拾四”。
　　山腰一大石窟，侧身斜对现李庄中学操场，其上原遗留石刻“大桂轮山”四个大字，以前过往船只都能望见。可惜，现仅存少数笔画残缺痕迹，早已难窥全貌，毕竟历经900多年的风雨洗礼了。自南宋起多种文献记载，此石刻为北宋黄庭坚所题。民间相传为清初康熙所题，仅当传闻故事而已。

宜宾文士认为非黄庭坚所书

　　戴弼，浙江萧山人，明代嘉靖间任南溪县知县时，曾作《桂轮山》一诗（嘉庆版《南溪县志》）：
　　览秀登高一啸长，满天云净阔江光。
　　当年留记人何在？忙里偷闲且尽觞。
　　李庄古镇的禹王宫（现名慧光寺）山门，有一副清光绪元年南溪举人张如翰（松晴）题写的楹联：“江导岷山，流通楚泽；峰排桂岭，秀毓仙源。”其中的“桂岭”即指著名的桂轮山，横峙江滨，翠黛高耸，秀色可人。
　　原属宜宾市南溪区石鼓乡现属翠屏区沙坪街道的桂轮山在长江北岸，与李庄镇隔长江相望，东临僰溪（因涪翁黄庭坚游玩于此改称涪溪），西邻宜南交界的挂弓山。李庄清代天上宫（现名玉佛寺）也有联语称“桂轮耸天外，涪翁留墨迹”。
　　李庄镇人罗伯希（1900年-1953年），是宜宾著名的金石书画人士。他曾撰写《“大桂轮山”题字辩正》（民国版《南溪县志》），全文如下：
　　山在南溪县西六十里，临大江北岸，气象雄峻。山半石壁间，有摩岩擘窠书“大桂轮山”四字，字径六七尺。宋王象之《蜀碑补志略》云“宋太史黄山谷书”。丁丑夏初，风日清和，同朋好往访，遍读题识。于“大桂轮山”题字之末，得款识一行，云“佛果门人世长书”七字。搜寻壁间，所谓“黄山谷书”别无所见。旋于字之右下方，得明嘉靖间萧山戴弼等题诗四首，中有戴诗之“当年留记人何在”、郑希哲之“岩仙笔迹今犹在”等句，皆不言黄山谷所书。又于字之右方，得明残刻一段，此刻于清道光乙未被里人李绍曾铲毁，仅存“记郡写”三字。又南字之半，款署“景泰伍年叁月”，虽不完全，然也无山谷遗迹之语。题字之“佛果门人世长”，虽未能考定为何时人，然非宋之黄山谷，则显明矣。据上，则“大桂轮山”之为黄山谷书，王象之或别有所据。南溪旧志亦缘王说，定为山谷所书。盖非亲自登临，摩挲原刻，实苦无凭据，以证其误耳。夫考订谬误，匡正视听，以存吾乡故实之真者，问后死者之所有事也。至李绍曾铲古刻而嵌壁之石，擅改前贤题咏，且谓涪翁生当景泰之世，伧夫！无知妄作，则无研讨之价值也。
　　罗伯希经实地考证认为，南宋王象之所记不实，“大桂轮山”四字并非黄庭坚所书。

文献记载都说是黄庭坚所书

　　尽管如此，王象之（1163年-1230年）仅比黄庭坚小118岁，在漫漫历史长河中，两者所处时代相对接近，况且他任职和编写《舆地纪胜》时的长宁军（相当于州级军事机构，治所在今四川长宁县境内），也是离南溪较近的邻居，亲自踏勘此四字石刻也是情理中事。
　　王象之所著《舆地纪胜》（含《舆地碑目记》）、清代《四川通志》《叙州府志》均载黄庭坚在南溪县资圣院留有“晤轩”石刻、在龙腾山留有“凉暑亭”石刻、在桂轮山留有“大桂轮山”石刻。
　　《明一统志》云：“桂轮山在南溪县西七十里。石壁上有黄庭坚所书‘大桂轮山’四字。”明《蜀中广记》云：南溪县“西七十五里桂轮山，昔涪翁书‘大桂轮山’四字于其岸壁。是山惟中秋见月，故名。”《大清一统志》称：“桂轮山在南溪县西七十里。石壁上有黄庭坚书‘大桂轮山’四字。”民国版《南溪县志》载：“桂轮山在县西七十里，石壁上有黄庭坚书‘大桂轮山’四字。”民国版《南溪县志·金石》载：“宋黄庭坚大桂轮山四大字，《通志》《蜀碑记补》志略‘在南溪县桂轮山’。《府志》按，字大六尺许，笔画遒劲，今存。”
　　黄庭坚谪居戎州宜宾近三年，一向喜欢寄情山水，以抒怀抱，在文朋诗友的簇拥下，在离州城下游不远的桂轮山腰欣然留下题字，也是情理中事。因此，“黄书四字”一说可信度相对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