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都市报 -A13 宽窄巷-
A13宽窄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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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乡镇中学老师的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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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镇中学老师的恋歌

□邱冬福

  1982年,我从师范学校毕业被分配到金山镇的乡镇中学教英语。
  那时候,周围乡镇就只有我一个正式英语教师,其余都是学校聘请的代课英语教师。“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人人见了我,都称我“邱Teacher”。
  我既然是英语老师,那就要在小镇上洋盘一番。于是,我成了小镇上第一个穿燕尾服、着甩尖皮鞋、烫爆炸头、戴蛤蟆墨镜、挂双卡录音机、背吉他、跳迪斯科的“超哥”。自然,我这个“超哥”的恋爱对象必须是个“超妹”才行。
  不过,小镇之小,小得端着一碗烫稀饭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还烫得不敢下嘴。镇子上屈指可数的居民也就那么几户人家,东家女西家娃知根知底,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在大城市找个乘龙快婿,哪看得上我这个小镇上的教书匠?
  寻找了一年多,几个小镇西施都远走高飞了,我的恋爱对象仍然没有着落。于是,我把目光转向内部,争取在内部解决。学校只有一个顶替父亲接班的敲钟的年轻女职员。
  为了博得对方的好感,一段时间,我每天头发上打头油、喷摩丝,有意无意向她表达爱意暗送秋波。哪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理都不理。后来,委托一名女老师去说媒,对方一听,“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邱Teacher,要想我成为你的爱人,除非你调进县城!”我碰了一鼻子灰,晕头转向不知日月天光。
  又是一度芳草绿。转眼到了第三个年头,我的人生恋歌还没有着落。记得那年教师节,县上组织一干人来学校慰问教师,头天晚上,我们这帮年轻男教师聚在一起梳理第二天要反映的情况,其中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情况,就是要向慰问团提出解决我们的实际问题,那就是我们这帮光棍的恋爱问题。
  于是,大家推举我当代表,在慰问会上提出来,之前我们专门做了调研,据说某边远学校为给年轻男教师创造恋爱条件,每周六用公共汽车把远在大山里的男教师拉进县城,与纺织厂、医院、邮电局等女职员多的单位搞联欢,成功了一对又一对,双双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这样既稳定了师心,又促成了青年男女的大好事。
  那天会上,我向上级领导直言不讳地提出了大家的请求,还列举了那个事例。我说,解决年轻男教师的恋爱问题,是精神变物质、物质变精神的辩证关系,何乐而不为?
  我的一席话,惹得参会领导哈哈大笑,并翘起大拇指说:“妙,妙,妙,实在是太妙,我这个红娘当定了!”慰问团走后,我们这帮光棍盼啊盼,盼到第二年教师节,这事都还没有着落。
  看来,只有自己拯救自己了。我们每个星期天打扮一新,集体出发到县城去找对象。半年下来,工资花光了,多半以失败告终,只有三两个长得牛高马大、一表人才的男教师有了着落,我们是多么的羡慕啊!
  又是一个开学季。头一天晚上,校长在会上拖长声音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年县文教局终于给我们分来了一个女老师,她的名字叫余佳英,明天谁去车站接一下?”
  话音刚落,我们几个坐在墙角打瞌睡的男教师一下子来了精神,争先恐后举起手:“我去,我去!”校长看出了我们的心思:“你们都去!”
  第二天,我们这帮光棍照旧是一番梳妆打扮。可是,到了车站左等右等,就不见余佳英姑娘到来。当我们正准备放弃时,一个提着网袋和铺盖卷的小伙子走了过来:“请问,去金山中学的路怎么走?”
  我们眨巴了下眼睛:“请问你是……”对方赶忙接过话头:“我是余佳英啊!”
  “啥子?你就是余佳英?有没有搞错哦?”“是啊,我就是余佳英啊。”“咋个你是个男的呢?”我们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最后,另外几个家伙各自找理由作鸟兽散了,只有我和余佳英留在那里。我心一横,帮余佳英提起铺盖卷:“佳英兄,跟我走!”于是,我领着余佳英走进了那所被爱情遗忘的乡镇中学。
  后来,我和余佳英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再后来,很多人不见其人,只是听说我和余佳英的关系,都误认为我们是一对夫妻,甚至带口信说:“祝邱老师、余老师家庭幸福,早生贵子!”一时成为笑谈。
  又是一个开学季。我因为在这一年里发奋图强,熬更守夜创作小说,而且还获得全国奖,广播里都播了新闻,成了当地“名人”,被某厂矿子弟校相中,调进了美女如云的厂矿学校。不久,我就在自己的人生舞台上,唱起了优美的人生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