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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入理解华夏历史

《李济传》:读懂中国现代考古学之父

左起:董作宾、李济、傅斯年、梁思永1931年考古时合影。

  《清华学校研究院同学录》中的教员合影,前排从左到右:李济、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

《李济传》

  2021年春,三星堆的“上新”再度让大众对考古和文物修复工作的关注度骤增,今年又是中国现代考古学诞生100周年。五一假期,三星堆等考古遗址博物馆观众如潮。阅读这本《李济传》,可以帮助你更深入理解考古学家们有着怎样的精神世界,以及有着“中国现代考古学之父”美誉的李济先生,是怎么将自己一生的激情献给大地田野上的考古的。

在一片草坪上如何寻找一枚小白球?

  如果你去过宜宾李庄,如果你认真了解这座长江边小镇的历史,你一定会遇到关于李济的介绍。著名作家阿来多次去李庄,每次谈李庄,必谈到李济。在群星璀璨的同时代人中,李济依然是杰出的。作为中国第一位哈佛大学人类学博士,29岁的李济就受聘于清华国学研究院,与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陈寅恪同执教鞭,同时,他是第一位独立主持现代考古的中国人,被誉为“中国现代考古学之父”。1928年至1937年,李济主持了震惊世界的河南安阳殷墟发掘工作,使得殷商文化由传说变为信史,并由此将中国的历史向前推移了数百年。李济还培养了张光直、许倬云等在华人世界非常著名的历史学家。
  许倬云在为《李济传》修订版新作的序中回忆了恩师给他上的第一堂课。李济提出一个问题:“在一片草坪上,如何寻找一枚小白球?”同学们谁也不敢出声。他老人家慢条斯理地自己回答:“在草坪上,划上一条一条的平行直线,沿线一条一条地走过,低头仔细看,走完整个草坪,一定会找到这个小球。”他的这一段话,毋宁为学生指示了学术研究与处世治事的基本原则:按照最笨最累的办法,却是最有把握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
  脚踏实地、刻苦求进正是李济这一生对学术追求的真实写照。《李济传》详实地记录了李济先后于清华学堂、美国克拉克大学、哈佛大学求学,而后回国于清华大学和南开大学任教,再主持山西夏县西阴村新石器时代遗址、安阳殷墟、章丘城子崖等受世界瞩目的考古工程的过程。《李济传》结合了大量实地考察的资料和口述回忆,通过图文互现的形式呈现给读者。书中对李济的同学徐志摩、同事陈寅恪、学生戴家祥等人均有提及,将其与李济相关的评价、回忆、书信往来等一并纳入书中,是以群像写李济一人传,更是以群像反映时代的浮沉。
  1978年,当学生许倬云与李济再次谈到“草地寻球”的譬喻时,李济说道:“真会找球的人,不是找答案,而是找问题,让问题牵出问题。一大堆的问题出现,‘草坪’也就会不一样了!”这是一位终身精益学术的学者回顾自己一生后的总结。
  许倬云还提到,李济与梁思永先生曾共同主持安阳殷墟十五次发掘工作,从实践中,规划了田野工作的规矩,细密周详,至今为中国考古学界奉为圭臬。“这些成就都是在才高之上,加了心细。他老人家一辈子,在学术界的贡献,除了自己的研究工作,还担起领导的责任,规划研究方向,搜集与整理研究数据,组织研究的队伍。考古学这一学门,不能单打独斗,关着门一个人钻研。中国考古学,由萌芽到茁壮,充分发挥了现代学术研究的特色。济之师从考古学的肇始,即执其要领,施展其长才与功力,为这一学门,规划了几十年开展的方向。”

苍茫天地间一日未敢忘情﹃安阳﹄

  “中国历史是人类全部历史最光荣的一面,只有把它放在全体人类历史的背景上看,它的光辉才更显得鲜明。”“用我们的眼睛,用我们的腿,到长城以北去找中国古代史的资料。那里有我们更老的老家。”李济的一生热爱中国历史、清白自守,坚持“文物应属于公众,外国和个人都不应拥有文物”的原则,并积极推进“博物馆应成为民众的大学。”
  虽为“中国现代考古学之父”,但李济的一生同样被时代裹挟着不断漂流。他在美国求学时因为华人被歧视,萌发强烈的民族自尊心,想“把中国人的脑袋量清楚,来与世界人类的脑袋比较一下”;1945年日本投降后,李济以专家身份被派参加中国驻日代表团,赴日本调查被日本掠夺的中国文物,虽然追回了部分文物,但却五次寻找北京人头盖骨无果,留下终生遗憾。
  1931年在小屯后冈出土的一些人物石雕,引起李济兴趣,尤其是一具“蹲居”石雕,与现在日本人“榻榻米”坐姿酷似。1950年代,李济以此为题构思论文,恰逢胡适到台北讲学,遂登门求教。胡适介绍他翻阅朱子《跪坐拜说》。在李济看来:“中国经典中认为不礼貌的蹲居与箕踞,从人类进化史与民俗学的观点论,绝不是夷人独有的奇怪风俗,实为早期人类在坐具发明以前共守的一种最有效的缓冲体力的方式”。殷人坐姿是蹲居与箕踞,“不但是夷人的习惯,可能也是夏人的习惯;而跪坐却是尚鬼的商朝统治阶级的起居法,并演习成了一种供奉祖先,祭祀神天,以及招待宾客的礼貌。周朝人商化后,加以光大,发扬成了‘礼’的系统,而奠定三千年来中国‘礼’教文化的基础”。从一具小石雕身上,人类学家看到更久远的时间,更广袤的空间。
  1977年,李济生前最后一本著作《安阳》的英文版出版。1979年8月1日,李济病逝于台北温州街寓所。直到最后,李济都挂心安阳殷墟。其子李光谟在本书序中写道:殷墟的发掘,是李济先生一生中的头一件大事。在世事的浮沉中,他始终不忘情、不忘责,一代大师的心路历程,我们恐怕再不能切身体验。但随《李济传》的文字回思,我们还能一睹其风骨样貌和际遇得失。
  封面新闻记者张杰
  实习记者刘可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