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将启动新冠病毒“人体挑战试验”
对话志愿者：“以身试毒，我没有丝毫犹豫”
22岁的志愿者安东尼·斯帕尼奥利接受采访。
（视频截图）
3月18日，人们从英国伦敦一家新冠疫苗接种中心前走过。新华社发
全球首个新冠病毒“人体挑战试验”上月获得英国临床试验方面的伦理机构认可，将于近期正式启动。该试验首阶段将招募不超过90名健康志愿者，让他们“以身试毒”，以帮助科学家研究新冠病毒对人体的影响。安东尼·斯帕尼奥利便是报名参与试验的志愿者之一。
今年22岁的斯帕尼奥利是英国北安普敦大学的一名在读硕士生。他在接受新华社记者视频采访时说，报名参加这项试验，他“没有丝毫犹豫”。“这是正确的事情。我身体很健康，我了解这项试验的风险。”
志愿者说
“我的母亲开始并不同意”
据负责该试验的英国帝国理工学院介绍，试验首阶段将分析导致新冠病毒感染的最少病毒量，计划招募的志愿者年龄在18岁至30岁间。试验将在安全、可控的环境中开展，志愿者会在专门隔离设施内接触到新冠病毒，以便研究人员观察并分析感染过程。
“当我告诉家人我的决定时，我的母亲开始并不同意。她对新冠病毒非常恐惧。但我了解这里存在的风险。我认为我有更多的机会能（为抗击疫情）作贡献，而不是遭遇不测。”
斯帕尼奥利告诉记者，英国迄今已经多次“封城”，新冠死亡病例数超过12万，是欧洲疫情最严重的国家之一。他母亲在一家商铺工作，他本人因疫情不得不从学校回家上网课。
“新冠疫情对我们的生活影响太大，持续影响时间太久。我的母亲因为我的决定非常担心，我觉得这也是正常反应。”
“以身试毒”
“我相信能提供一些帮助”
斯帕尼奥利表示，尽管“以身试毒”存在一定风险，但他能从科学的角度理性看待这项试验，该试验有助于了解新冠病毒对人类的威胁，更快推进新冠疫苗研发，甚至增强人们应对变异病毒的能力。
据英国媒体报道，试验初期研究人员计划使用去年3月在英国传播的新冠病毒，之后部分志愿者将可能在接种疫苗的情况下接触到变异新冠病毒，以助力开发针对变异新冠病毒的疫苗。不过，后一阶段的试验尚未获得官方批准。
斯帕尼奥利即将大学毕业。他希望英国逐步“解封”后，他可以开始实习工作。目前，他随时准备接听让他参与“试毒”的电话通知。
“我相信无论如何，我总能够提供一些帮助。”他说。
备受争议
“人体挑战试验”是否违反医学伦理规范？
新冠病毒“人体挑战试验”是否该启动？这一话题早在2020年上半年就被提出并引起广泛讨论。近一年之后，英国成为全球首个将开启这一争议试验的国家。在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造成全球公共卫生和经济危机的双重压力之下，这种非常规的试验方法究竟是否可行？
在疫苗研发中，一般方案是通过3期临床试验评估疫苗有效性，为何新冠疫苗研发要考虑“人体挑战试验”这种非常规的研究方法？一些专家认为，目前全球日增数千例新冠死亡病例，使疫苗研发成为一项极其紧迫的任务，而“人体挑战试验”可以大幅提速疫苗研发进程。
英国剑桥大学传染病领域临床讲师克莱尔·沃丁顿认为：“受控人体感染模型优势在于，它能让我们准确地知道人们何时暴露于相关病原体，从而可以直接和准确地研究模型中使用的任何疫苗对感染的反应及保护作用。”
实际上，美英科学家就在新冠疫苗研发中实施“人体挑战试验”开展讨论或进行呼吁已持续数月。美国拉特格斯大学、哈佛大学等机构研究人员去年5月在美国《传染病杂志》上发表题为《人体挑战研究加速冠状病毒疫苗许可》的文章说，受控的新冠疫苗“人体挑战试验”可能缩短疫苗评估所耗费时间，使疫苗更早得以推广。
文章建议，大多数新冠疫苗准备进入有效性试验之前，可以先对其实施“人体挑战试验”。除了测评疫苗效果，“人体挑战试验”还有助于评估用于高危个体暴露前预防感染、暴露后中止感染或阻止发病等情况的药物，并增进理解从感染发展到疾病的相关机制。
去年7月中旬，包括15名诺贝尔科学奖得主在内的170多名美英科学家联名向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发出公开信，敦促美国政府为“人体挑战试验”做准备，包括支持安全可靠的新冠病毒培养以及为受试者提供隔离设施等。
“人体挑战试验”的历史可以追溯至1796年，当时的疫苗研究先驱爱德华·詹纳为8岁的詹姆斯·菲普斯接种了活的牛痘病毒，这种冒险的方法使这个小男孩获得了奇迹般的免疫力。此后，这类“以身试毒”研究在开发针对伤寒、霍乱和疟疾等传染病的疫苗和疗法，以及了解人类免疫系统如何应对流感等病毒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虽然有过许多先例，“人体挑战试验”仍是一种极具争议的研究方式，尤其对新冠病毒这样一种有一定致死率、无特效药和疗法的病毒，“以身试毒”是否违反医学伦理规范？
澳大利亚莫纳什大学研究人员去年5月曾在英国《柳叶刀·传染病》杂志上发表评论文章说，当一种特定病原体造成巨大的公共卫生威胁时，特别是在没有特效疗法和疫苗情况下，这类研究在伦理上可以接受。它们可以加速和改进疫苗研发，通过试验设计可以限制并减小受试者风险。
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学生命伦理学家查尔斯·韦耶尔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作为一个生物伦理学家，他从伦理基础的角度反对这类研究。
针对科学界相关讨论，世界卫生组织去年5月发布《新冠病毒人体挑战研究伦理可接受性的关键准则》，强调必须按照“最高的科学和伦理”标准开展新冠疫苗“人体挑战试验”，至少须遵守8项伦理准则，包括试验要有强有力的科学依据，以公众、相关专家和决策者共同参与协商的方式获得信息，研究者、出资方、决策者和监管机构之间密切协调，确保受试者筛选标准能限制并最小化试验风险，须经过独立委员会审查以及履行严格的知情同意程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