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都市报 -A13 宽窄巷-
A13宽窄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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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宽窄巷子

  

□陈思颖

  上世纪90年代,从我家屋顶望向西北,总能看见朱甍碧瓦一片,那里便是宽窄巷子。
  巷子宽宽窄窄,巷里的房屋和墙古色古香,好似古装片中的场景,一砖一瓦都精巧别致。当我行走其间,仿佛回到百年前,身着长袍马褂,手握杀矢大弓。
  宽巷子里的院落轩庭恢宏大气,错落有致,个别翻新后的人家更是富丽堂皇。窄巷子相对黯淡不少,街道窄、宅子旧,墙上的色彩因年代久远显得不太均匀,却另有一番古朴气质。
  那时,砖瓦房无处不在,并不是特别稀奇。要说这两条街的迷人之处,大约是其中浓浓的生活气息了。成都被群山环抱,常年云遮雾盖,冬天要是出了太阳,人们再忙也会找个地方坐下,泡上一碗盖碗茶。饮茶之处不见得有多气派,茶叶亦称不上顶级,但人们不大讲究,品两口又津津有味地与旁人摆龙门阵去了。
  少城的日子总是那样平静和惬意,少有跌宕起伏,大家聊的不过是一些家长里短,却将人心拉近了。巷子里的人,家家户户相互认识,毕竟世世代代都住在巷子里,多历年所,任物换星移。这条街对大家来说,便是家,便是生命。
  不管晴阴雨雪,“长城”总是要砌的。四川麻将很随意,三缺一就打3家,多了人便“买马”观战。宽窄巷子的麻将桌边总有不少观战者,他们聚精会神,欲言又止。等到一局结束,伴随着麻将倒下的轰隆声和哗啦哗啦的洗牌声,人们七嘴八舌地谈论起刚才的战况来。
  不过,说到士气,隔壁下象棋的老人还是略胜一筹。棋纸铺在石桌上,表面古旧泛黄,褶皱处有细微的磨损,木质棋子经过多年“战乱”,被磨得锃亮。与麻将不同,下棋者多了几分紧张认真,少了些轻松闲适。手里捏着卒,或许心里早就算到越过楚河汉界厮杀的血腥场面了。另一方也不闲着,心里已经做了七八种假设。
  下了半晌,其中一位老爷爷忽然把棋子高举,口中念念有词,伴随着“咚”的响声,一棋落盘,胜负即分。这“将”军的气势,不输电视里那些沙场上的勇士。老爷爷的八哥得意地在栖杠上叫唤,似乎也为主人的善战感到自豪。它翎羽丰满,除却尾巴上的一抹棕黄,浑身漆黑,泛着墨绿色的光泽。
  窄巷子里,卖糖油果子的孃孃又出来摆摊了。她的摊位很简单,一个组装小桌子,桌子上一个油锅,下面一瓶煤气。孃孃把糯米粉团往油里一扔,糯米团子噗嗤作响。炸至金黄后捞起来,再用热红糖一淋,白芝麻一沾,穿在竹签上就算大功告成。
  一串有三四颗糖油果子,每一颗都浑圆光亮,皮脆馅软,外面的红糖蔓延到里面软软的糯米里,一口下去,满嘴香甜。有的人卖的糖油果子是空心的,但住在窄巷子的糖油果子孃孃不会,她的每个果子都很大,都是实心的。5毛钱一串,大多是街坊邻居买,一买就是四五串。
  后来,随着宽窄巷子景区开放,原来的居民搬走,世界各地的游客出现在这里。
  我常常怀念起小时候在宽窄巷子所见到的一幕幕热闹场景,人们在那里出生,提着鸟笼,端着叶子烟,一碗蒙山茶,一盘棋,晃眼就是优哉游哉的几十年,仿若一支轻盈的回旋曲,生生不息,永无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