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嚓巴嚓,雪地靴落在雪上的声音。我喜欢听这样的声音。一个周末,我们来到白雪皑皑的千佛山原始森林。
几道盘山拐后,终于到了。脚下,刚下了雪的路面湿漉漉的,眼前横亘着一道无处下脚的泥坡,布满被泥石流糊得乱七八糟的怪石岩块。
村民说,数月前山体滑坡导致通往山顶的公路在此断道,而此处离山顶还有15公里,要想登顶,怎么也得6个小时,还得看体力。
为看美景,大家都拼了!
有的人装备齐全,体力充沛开山辟道去冲顶,有的人只是纯玩,在盘山道上赏雪景。只有脚印与雪共舞,就这样踩着雪道,晕车的不适和寒冷在行走中一扫而光。
漫山遍野的雪兜住了大地,伏在枝头,抱住叶子,卧在屋顶,缠住围栏,趴在石头上,盖住草丛。走到一处山崖,发现雪还可以变,它们高高低低悬在壁上,像天空中一朵朵自由漂移的云;它们驻在草原,如一匹匹白白的小绵羊一动不动地垂首吃草;它们游在水底,仿佛一条条鱼儿在水草石缝间睡觉休息。
在另一处崖壁,它们吊在壁上已化雪成冰,一绺绺冰棱子活脱脱就是一幅大自然冰雕画。我站在这幅画前,听着它嘀答的水声,间或啪嗒的冰块掉落声。在这个美丽的冰雪世界,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形容词,我只知道,难怪从古至今有那么多的文人墨客争相咏雪。宋人卢梅坡有诗为证:“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好一句有雪无诗俗了人!
不,此刻诗文在它面前已经黯然失色,因为它本身就是诗了。酷似鹿角的腊梅枝丫上,雪裹住每一粒花苞,我轻轻揭开一朵,红色的花蕾有如刚出生的婴儿沉睡着,鲜嫩生气,在雪的浸润中,似乎正在一寸寸生长着。
看到一个水凼凼,还没踩上去,那些水珠就像被人挠了痒痒的小精灵,咯咯笑着在地下跑开。蹲下一瞅,原来我走在雪化成的冰面上了。
就这么一边走一边玩一边发现,路旁林子里一只金色的彩鸡慌不迭地跑了开去。
又下雪了,雪花拂在脸上,冰凉又调皮。“咔嚓”一声,惊得循声望去,原来山坡上一株树丫承受不住雪的重量被压断,与它紧挨的那丛竹枝借雪落的瞬间陡地弹蹦了起来。“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人生之美,不应该也这样吗?
这时,右侧山林深处有人声传来,紧接着,一小伙咕噜噜从山腰处半梭半滚下来。一问,原来他们几个菜鸟也想冲顶,跟着专业人士在密林里走,结果前面脚印没了,他们像无头苍蝇一般,竟转到了无人区。几小时后,幸好手机有了信号……
他们想看更高的风景,其实盘山道上踩踩雪,沿路的美景都看不完,人生的乐趣不在登顶而在过程。怎样才叫“好”?不要人比人,重要的是各自竭尽所能。你就会发现你的收获不比冲顶的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