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我可能还能回想起贺飞带我见识硬岩掘进机的那个下午。在郑州经开区的中铁装备公司的生产车间,我第一次领略到来自巨物的逼人气势。在巨大的掘进机面前,我如同老鼠一样无力。站在一旁的贺飞,个子比我更小,他正一脸愉悦地欣赏我害怕又兴奋的表情。
贺飞比我年长一轮。在我这个年纪,他或许也曾露出过同样的神色。我与贺飞都属鼠,与其说老鼠天生会打洞,倒不如说,老鼠都对着巨大机器发狂。我想,这是一种人类与生俱来的,对巨物的崇拜。我们也崇拜大山,高黎贡山的“贡”意为山,而“高黎”则是景颇族一个家族的音译,简单翻译的话,则是“高黎家族的山”。此刻,“彩云号”也正在黑暗潮湿的洞穴泥土中酣畅掘进,打通中国第一长的铁路隧道。
采访时,贺飞说,大山赋予了他某种性格。我想,他口中所说的性格,应该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如山般沉稳”,而是某种翻越大山的魄力和勇气。少年时,他在故乡对树许的愿望,如今都已经成真。人们说,整个宇宙的起源都可以归结到一个奇异点,我斗胆将贺飞的奇异点定位在了他16岁那年暑假,手拿钢钎的那个下午。走出大山,梦想的种子从那时候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