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3 行游

红枫岭意境游

华西都市报2023-07-20 02:44:31.0行游
  

□宇晓

  节假日携夫带子共游了一趟川西红枫岭,感触颇深。
  红枫岭位于龙门山脉在四川什邡市境内的一段山岭。从什邡市区驱车一路向北,山道蜿蜒不见前路,倾峰陡上,眼前豁然开出一片青峡,红枫岭到了。
  仰头沿园门望去,尚未游览我的心里就开始踌躇。景色是真美,我愁的是那一阙长长的石阶如何上得?爬山我自不怕,可我担心视障的先生行走在起伏无律的石砌台阶上会有诸多不便。而此番出游的这个景点,还是先生提议的。
  既来之则安之,只得按下心头的担忧,我像寻常出行那样带着先生,跟在欢快跳跃的儿子身后,向山岭进发了。
  红枫岭虽然是近些年才传出名声的景区,但仰赖龙门山脉特有的温润气候,岭上遍种的红枫被滋养得颜色瑰丽,层次分明。由岭间向山下俯瞰,漫山遍野美不胜收。
  攀上山岭,我和儿子被岭间美景深深吸引,忙不迭拍照留念,却忽略了陪在身边的先生。等我想起先生的时候,他安静地在不远处站了许久。我有些内疚,快步赶回先生身边,看见了他额角被太阳晒出的薄汗。
  “下一次咱们还是去看电影吧,至少你可以听,不用像这样光受累,什么也享受不到。”我说。
  一起爬山,先生除了跟着我们疲惫地赶山路和帮忙背包之外,什么也欣赏不到,这样的出行于他,我觉得除了辛苦一无所获。
  先生却道:“你怎么知道我享受不了?看不见,我能听,还能闻啊。这里遍地杜鹃香,触手就是龙门山的山风,这还不是享受吗?”
  我一时哑然。先生继而笑道:“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我虽然看不见美好的风景,可是身体的其他触感却敏锐细腻。来了这里,我能体会到不同寻常的气息,这样的变化对我同样是新奇的体验。你们游览景观,我游览的是意境嘛。”
  先生是视障文学创作者,平日酷爱读书,失明后就改成听书了。他说的这句“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出自王羲之的《兰亭诗》。
  陶渊明、谢灵运的山水诗好,是由于他们对于自然产生了身入化境浓酣忘我的趣味,所以随手写来都成妙谛。他们真正做到了游的是景致,游的也是意境。先生把这两句诗用在这里正合他的感受。
  这个时候,儿子跑回我们身边,兴奋地指着不远处山涧中央的一片云说:“看,咱们跟云一样高啦。”我沿着儿子手指看过去,果然在两山之间看到了一片云,这是在山里才能遇见的独特风景。我也感到很新奇,赞叹儿子用心观察自然之美。先生也笑起来:“或许,第一个发现这个云的人可能是我哦。”
  我和儿子不解地看着先生。先生抬起手:“现在这里的风明显比刚才湿润了很多,我就猜可能是附近有地方在下雨,原来是山涧里积起了云。”先生感官的敏锐让我和儿子惊讶。儿子牵着先生的手边走边描绘他看见的风景,让爸爸来猜现实的景致。爷俩竟玩儿得不亦乐乎。
  我跟在父子俩身后,欣赏风景的同时,也不禁被父子俩时而默契时而迥异的体验感动惊诧,浑然间竟彻底忘了初来时的担忧。
  这趟红枫岭之行,我们全家收获颇丰,我也在这一次的出游中体味到了另类的陪伴。先生无法观赏风景,他游的是意境,而我和儿子是实实在在行走在现实的风景里。先生把他用另类感触领略到的风景分享给我和儿子,我和儿子把现实风景的美好描述给他,我们这样特殊的互动,反而多出了一重体验,让一场原本普通的出游变得丰富而深刻。